原来,这位麟使大人姓苌名玉案,金丹期大高手。在万兽楼中,麟、凤、龟、龙四大使者地位仅逊于楼主,此番竟遣此等大人物亲临,足见万兽楼对颂家所图非小,决意掀起一场风波。
“麟使大人的安排,是要我等在这颂家灵脉关键之处,钉下七处阵桩。”毛公说着,自储物法器内取出了七个一尺馀高的圆柱形石桩。石桩表面密密麻麻篆刻着血红色的诡异咒文。祢瞻凝神细看,这咒文纹路与自己修行血咒术所用的法坛符文有几分神似,却又繁复玄奥了不知多少倍。其中不仅密布蝌蚪般的咒文,更有诸般鸟兽鱼虫、妖魔鬼怪的精微图形盘踞其间。每个石桩顶端,都深深镂刻着一个圆形的凹槽,隐隐泛着暗色污迹,这分明又暗合了污血术的法门轨迹。此物当是一件融合了多重邪法的复合型布阵法器。
毛公又展开了一卷绘着山川地脉走势的皮质地图,其上清淅标注了七个朱砂点,彼此勾连呼应。其他六处节点,或隐匿山林,或靠近偏僻之所,尚可设法。唯有其中一处节点,赫然标记在竹云坊市最繁华之地,颂家自家产业,守卫极之森严的火灵阁库房深处!
这库房重地,想入内已难如登天,遑论在其内钉下此等邪物?
这要如何进去打桩?!
毛公却转向鹤道人,声音低沉:“老鹤,看你的了。”
鹤道人也不推辞,颔首道:“我这就去寻武清长老。”
待到日暮时分,鹤道人回转,带回一面令牌与一封手书。三人径直来到火灵阁,寻着大掌柜,亮出令牌手书,道:“武清长老有令,着我等前来,加固库房中某件法器之上的一层禁制。”
这在火灵阁亦是常事。库房自有防护禁制,然某些珍品中的珍品,长老们常会额外施加专属禁制,便是掌柜也无权开启。其意便是:此物由某长老专属掌控,买卖置换何种珍稀修行资材,掌柜无权置喙。颂武清之权势,仅在族长颂奎睦之下,他要指定掌控制某物,掌柜岂敢不从?忙验过令牌与手书真伪,确认无误,亲自引着三人走向通往地底深处库房的幽深甬道。
沉重的库门“轧轧”开启后,鹤道人摆手道:“诸位在此等侯即可,我自进去施为。”掌柜只道他是不愿自家禁制手法外泄,连声称是,便与毛公、祢瞻一同侍立库门之外。
鹤道人踏入库房重地,径直来到一处角落,自储物袋中悄然取出那血色阵桩。他略一掐算方位,将那石桩精准放置于节点之上,随即手掐法诀,口中念念有词。只见那石桩表面血光流转,如同投入平静的水面一般,悄无声息地向下沉降,地面不见丝毫涟漪,瞬息间便没入地下深处。
过了约莫半炷香光景,鹤道人方步出库门,神色如常地对二人道:“禁制已加固,走吧。”
掌柜是个精细人,送走三人后,又亲自入库仔细视图一遍,确认各处完好,并无物品遗失,方才真正松了口气。他却不知,就在这库房地脉之下,一根诡异的邪法阵桩已悄然融入颂家灵脉的内核之中,静待激发。
随后两日,三人趁着沉沉夜色,将其馀六处节点的阵桩也逐一打入。其馀节点多在郊野僻壤之地,有的甚至是他人租住经营之所。三人皆凭借修为悄然潜入,尽量不惊扰宅主。然而行至最后一处,一片灵气氤氲的灵田边时,却出了岔子。
那灵田竟豢养着一只异常警觉的灵犬。三人甫一踏入田界,灵犬便狂吠不止,示警之声刺破寂静。毛公反应最快,身形如电般飞扑向前,黑暗中瞬间响起兵器碰撞与劲风破空之声。待祢瞻与鹤道人疾步赶到时,只见毛公肩头染了一团血迹,地上则仰面躺着一人一犬,额头已被击得粉碎,红的白的溅了一地。
毛公收起他那形如飞燕的弹弓法器,摇了摇头,语带一丝无奈:“惊醒了人,实在没法子,只能动手了结。”
祢瞻借着微光看清那张溅满血污的脸,是那个向来老实巴交的灵农,张谋诃。此刻他双目圆瞪,面部肌肉扭曲狰狞,死状极惨,死不暝目。祢瞻心中不禁暗叹一声,虽与这人没什么交情,终究是个打过照面的熟面孔,竟这般不明不白惨死于此。修真世界,弱小者性命便如同草芥。
就在这时,祢瞻瞳孔骤然一缩。
他分明看见,张谋诃那只沾满泥污的手掌微微抽搐了一下!
难道还没死透?
这个念头才在祢瞻脑中闪过,地上的尸体“呼”地一下坐了起来。
这骤变太过骇人,三人皆是一惊,不约而同向后退开数步。只见坐起的“张谋诃”双目空洞无神,肢体僵硬如朽木,在地上挣扎着蛄蛹了几下,却根本站不起来,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,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半俯姿势。
毛公阅历丰富,惊疑不定道:“莫不是化作了僵尸?”
鹤道人啐了一口,道:“尸变僵化,须汲取月华阴气浸润日久方能成形,哪有这般快法?!”说罢,他掌中光芒一闪,祭出一柄形如鹤翅、带着微微弧光的长剑法器。
“嗖!”
长剑化作一道清冷流光,闪电般钉向张谋诃胸前。飞剑何等锋锐,这一剑竟只刺入半尺便再难寸进。而“张谋诃”似乎真的失了神智,既不躲闪,也不反击,只是僵直地用双手去抓胸前插着的剑身。
鹤道人手中法诀一变,长剑倒飞而出。紧接着,他剑指一引,长剑当空一个回旋,带着凄厉破空声横斩。
“嗤啦!”如中败革。张谋诃脖颈被硬生生斩开大半,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着,断口处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。遭受如此重伤,它依旧在地上无声地扭动挣扎!
鹤道人眼中厉色一闪,长剑再度高高扬起,全力劈下!
“咔嚓!”
人头应声落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