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添福,祢瞻立刻前往自己开辟的虫窟。
只见当初放入的那两千多只搬山地牛幼虫,如今都已长到了二尺多长,完全成熟。它们为了拓展生存空间,已经齐心协力地向着山壁深处挖掘了几十丈。此刻密密麻麻地挤在洞穴中,厚重的背甲互相碰撞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祢瞻走进虫窟,在其中仔细挑选品相最佳的五六只,提着它们来到专门处理材料的洞室。这个洞室是他专门改造的,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石池,里面灌满了墨绿色的药液!刚一靠近,一股刺鼻的酸味就扑面而来。
祢瞻将挑好的搬山地牛杀死,丢进药池。一个时辰后捞出来再看,虫躯上的血肉已被药水彻底腐蚀干净,只剩下坚硬的纯黑色甲壳、透亮的骨骼,以及最重要的轫性惊人的筋腱。
他将捞出的材料扔进旁边清洗池冲洗干净,然后着重取出筋腱。每只搬山地牛都能取出一根三尺长的纯黑色筋腱。他稍一用力拉扯,这根黑色筋腱竟能被拉伸到近两丈长,却韧劲十足,不断不裂。除了筋腱,每只虫还能贡献出一整块坚硬的背甲,足有一尺见方。祢瞻试了试,以他现在的指力,竟无法在背甲上留下任何印痕。其坚固程度,已不亚于他那副沉重的山固铁甲。
接下来半个月,祢瞻分批收获了五百只成熟的搬山地牛。经过处理,他得到了一千五百尺长的黑色筋腱,以及五百片坚硬的背甲。
九月十五,交租之日。
祢瞻整理好行囊,前往涅苏峰的守山处。
远远就听到人声嘈杂。走到守山处的小院,只见不大的院子里挤了几十号修士。这些人都是依附在涅苏峰修行的客卿,都是来缴纳租金的。祢瞻进山以来,一门心思扑在虫园建设和自身修行上,极少外出,此刻看着这些人,竟是一个也不认识,感觉颇为陌生。
祢瞻在人群里找了个位置站着,好奇地打量着收租流程。
堂屋里坐着三个人。林箅半眯着眼,懒洋洋地靠在主位的椅子上。小童添福坐在一张小桌前,正埋头记帐。而负责验收租子、评估价值的,是一个三十多岁脸色阴沉的炼气中期汉子。
每个客卿上前,把带来的租子交给这阴沉汉子。他接过来,随意看上几眼,就扯开嗓子大声唱名:
“鹤道人,缴七尺长鹤翎十根。估价三十块中品灵石。租金结清!”
“麦居士,缴中品灵米一千五百斤。估价三十块中品灵石。租金结清。
“华夫人,缴下品灵花十朵,估价二十块中品灵石。还需补十块中品灵石。”
唱名完毕,旁边立刻有两个力夫上前,把东西抬到后面的库房里去。
祢瞻看得新奇,低声向旁边一人请教:“道兄,请教一下,这是什么章程?”
旁边那人身形精瘦干练,毛发格外浓密,活象个成了精的大马猴。他闻声转过头,仔细打量了祢瞻两眼,突然眼睛一亮,拱手道:“诶?莫非这位就是住在龙蔓峡的祢道友?”
祢瞻暗自运起血瞳术观察,对方赫然是炼气后期修为。他不敢怠慢,连忙回礼:“正是在下。不知道友如何称呼?”
“老夫毛公道人,就住在你上游不远处,算是邻居。”毛公道人哈哈一笑,“我去龙蔓峡找你好几回呢,可惜道友整天闭关,你那灵虫看着也不好惹,一直没能见着面,真是遗撼。”
“原来是毛道友!”祢瞻有些歉意,“我这人贪图清静,光顾着修炼了,也没登门拜访邻友,实在失礼。”
两人寒喧几句,毛公道人就热心地给祢瞻解惑:
“林家的地租,分为几档,位置好、灵气足的地界租金就高,年租通常是二十或三十块中品灵石。咱们这些租客呢,可以交现成的灵石,也可以用自家地里产出的东西抵债。不过嘛,那估价的人。”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阴沉脸的汉子,“那是林箅守山的小舅子鲁发达。值多少钱,全是他一张嘴说了算,黑得很!”
正说着,堂屋里突然吵了起来。
轮到华夫人了。这是个三十岁左右,身段窈窕穿着淡黄衫裙的女修。她刚才被唱名补钱,此刻声音轻柔却带着明显的不满:“鲁管事,我这琉月花,在市面上摘一朵最少也值四块中品灵石。你怎么只算两块,还要我倒贴十块?”
那鲁发达眼皮都不抬,只是用他那低沉的嗓音硬邦邦地顶了一句:“就值两块!”
华夫人还想据理力争。主座上半眯着眼的林箅突然睁开眼,不耐烦地呵斥道:“你要真觉得值四块,你拿去卖就是了。卖了钱再来交租!在这里掰扯什么?别眈误大伙儿功夫!”
毛公道人赶紧拉着祢瞻往旁边退了退,压低声音说:“唉!瞧见了吧?这就是林家扒皮的手段,金靖城里所有买卖灵材的铺子,背后谁不是姓林?人家早就串通好了,你拿去卖?那帮奸商压价更狠,报出来的价能比鲁发达说的还低!”
祢瞻皱眉问:“那就不能拿到远点地方去卖?总比在这里受盘剥强吧?”
毛公道人警剔地左右张望了一下,凑近祢瞻耳朵,声音压得更低了:“兄弟,以前确实有人不信邪,大老远扛着东西跑出去卖……”他摇了摇头,“人就再也没回来过,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”
一股寒意瞬间爬上祢瞻的后颈。这林家,手段好生狠辣!
华夫人被林箅一顿抢白,气得脸色发白,胸脯剧烈起伏。可终究是骼膊拧不过大腿,她只能咬碎银牙,极其憋屈地又掏出十块中品灵石补上,才算完事。
毛公道人看着华夫人委屈离开的背影,又凑过来对祢瞻悄声道:“看见没?那姓鲁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老早惦记上华夫人了!华夫人性子刚烈,就是看不上他。鲁发达这是公报私仇,借机叼难报复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