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。心。见。性。”

西门不败一字一顿，说出四个字，同时把九阳真气运用到极致，正面抵抗方证这志在必得的一招。

那一拳轻易地破开了九阳真气的防御，带着西门不败的手掌，一同击向他心脏位置。

西门不败一咬牙，运起最后一丝九阴九阳融合真气，护住心脏，嘴里仍在大叫：“明心见性。”

“师兄，不可！”方生也在一旁失声大叫，他已看出师兄戾气缠身。

方证在武学之道已然是当今少林第一人，但身为方丈，佛法造诣也极高。

他听到“祖师西来意”时，昔日参悟的佛法不知不觉中，涌上了心头，虽然被他强行压制，但悲泯之心已起。

待听到“明心见性”四字，那是达摩祖师传下禅宗开山经典《愣伽经》的要义。

一时之间，他仿佛看到达摩祖师面壁而坐，蒲团旁边摆放着《易筋经》，口里念的却是《愣伽经》。

二祖慧可、三祖僧璨、四祖道信、五祖弘忍……历代禅宗之祖跟在其身后，齐齐诵念《愣伽经》。

方证顿时冷汗涔涔，仿佛这一拳打的是达摩祖师。

等他回过神来，拳头已经触碰到了西门不败的身体。

他急急收力，拳头定在远处，然而沛然的内力已经宣泄而出，西门不败身体倒飞数丈之远。

方证呆立在原地，看着自己的拳头，神情沮丧，脸上的皱纹深了几许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。

方生知道，今日师兄被心魔所扰，正在努力化解，稍有不慎，便有走火入魔之忧，不敢打扰他，忙去查看西门不败的情形。

只见西门不败捂着胸口，面如金纸，一动不动。他伸手探了探鼻息，又把了把脉搏，全都消失了。

方生大惊，西门不败竟然被师兄一拳活活打死。

可他不敢声张，生怕师兄又添心魔，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，正欲揭开他的面巾，喂服下去。

手触碰到面巾边缘，方生骤然停住，心道，人是师兄打死的，他的面目该由师兄来揭开，若是因此坏了师兄的心境，那可不妙。

于是，他只是掀开蒙住嘴巴的地方，把丹药喂服下去。

此举一是死马当作活马医，二是让师兄看见，他没打死人。

接下来，三人陷入了诡秘的安静中。

……

易筋经内力浑厚精纯，九阳真气不能象对其他真气一般，将其吞噬或者击散，只能硬碰硬，消解它的威力。

那股内力抵达心脏之时，融合的九阴九阳真气组成了一张极细的网，承受着当世第一内力的冲击。

它便如一叶小舟于大海巨涛之中，怒浪澎湃之际，随时有倾复的可能。

便在此时，《九阴真经》和《九阳真经》总纲要诀同时发挥作用。

“天之道，损有馀而补不足……”

“他强任他强，清风拂山岗……”

于是，西门不败任由“小舟”自然抛高伏低，不使半分力。

《九阴真经》中的龟息秘诀，屏住了呼吸，封住了经脉，让他进入了“假死”的状态。

在那股内力凶猛的涤荡中，西门不败渐渐产生了明悟，他把易筋经视为引导，九阴九阳融合的大道，隐隐出现在眼前。

《易筋经》的功夫圜一身之脉络，系五脏之精神，周而不散，行而不断，气自内生，血从外润。练成此经后，心动而力发，一攒一放，自然而施，不觉其出而自出，如潮之涨，似雷之发。

简言之，内力虽是后天修习而来，却要练得如先天而成，与五脏、经脉皆融为一体，不但能收发自如，还能生生不息。

最为神妙的是，易筋经的内力，本就阴阳相融，才会如此中正淳和，不为其他内力所侵，反能制衡。

不知多久，易筋经的冲击终于消失了。

西门不败只觉得的全身经脉火辣辣的，那颗心脏更是被震得麻木，失去知觉，无法跳动。

再迟些时候，五脏等不到血液浸润，西门不败便会活活憋死，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如此之近。

他的神志开始模糊，这是血液无法供应的征兆。

朦胧中，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咒骂：“莽夫！弱智！愚不可及！”

“辣块妈妈的！”他咽下口水，忽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下去。

接着，经脉中产生了一股清凉的液体，火辣辣的感觉顿时消散，经脉恢复了活力。

九阳真气随着经脉复苏，自动开始游走全身。

被麻痹的心脏开始微微脉动，然后缓慢却有力地跳动起来，越来越快。

假模假样为他搭脉查伤的方生，猛然扭过头来看着他，这人死而复生了，不但恢复脉搏，还跳动得分外有力，几乎要把他的手指弹开。

这是什么怪物？！

方生惊魂未定时，忽见西门不败睁开眼睛，黑眸深邃如海，里面有说不出的淡漠，仿佛漠视世间一切，与方才热情如火，癫狂似魔完全不同。

“方生啊，你师兄藏得好深啊。”他莫明其妙说了一句，“难怪少林一直是武林魁首。”

方生一头雾水，心道：“他该不会被师兄打傻了吧？”

冷漠的眸子忽而一变，变成了一双灰眸，就象枯燥的沙漠一般，“沙子”在其间快速流动。

方生目定口呆。

突然，“沙眼”咕噜一转，又变回了西门不败那双疯癫的眼睛。他跳将起来，指着仍在发呆的方证，喝道：“方证和尚，你个大骗子！”

方生连忙伸手，要捂住他嘴巴，道：“施主，别惊扰师兄，他正值关键时刻。”

西门不败躲开他，继续道：“大骗子，方证大骗子！”声音若雷，震得方生耳朵嗡嗡直响。

方证被这雷霆之音唤醒，回过神来，问道：“老衲骗了施主什么？”

“你这等内力，当初怎么可能输给任我行？任我行那三脚猫的功夫，我还是清楚的，即便使诈，也绝无可能赢你！”

“任教主武功盖世，又使了些手段，老衲输给他，不足为奇。”

“你是故意输给他的。”西门不败的声音突然变得淡漠。

“赢了可以把这魔头囚禁在少林三年，我为何要输？”

西门不败语气再度癫狂：“因为你不舍得三年斋饭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