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仁的脚步停了下来。

他抬头看去，只见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站在四楼的走廊里。

女孩长相甜美，化着精致的妆，手里拿着手机和自拍杆，正是那个被称作美姐的主播林树美。

在她旁边那个叫做小韩的男生，则背着一个大包，里面似乎装满了各种设备。

他们注意到了上楼的宋仁，林树美眼中闪过一丝警剔，随即又换上商业化的甜美笑容：“嗨，帅哥，你也住这里吗？”

宋仁点了点头，没有说话。

“新来的啊？胆子够大嘛。”

林树美上下打量着他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优越感。

“我们是探灵主播，今晚准备在这里搞个大新闻。你要是害怕，可以去楼下便利店待一会儿，免得被吓到。”

言语间，尽是“我们是专业的，你是业馀的”那种不屑和嘲讽。

小韩则小声提醒道：“美姐，别说了，万一他也是……”

“他也是什么？也是冲着这里的灵异事件来的？就他？”林树美嗤笑一声，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。

宋仁懒得和他们废话，径直走进了自己位于走廊尽头的808房间。

就在他将钥匙插入锁孔的一瞬间，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，毫无征兆地响起。

【检测到宿主名声初显，在海城调查局内部引发高度关注。】

【神话《钟馗嚼鬼》传说度提升。】

【恭喜宿主，获得新天赋：剜邪目。】

【剜邪目：钟馗之目，可破虚妄。你的指尖可凝聚神性金光，剜出鬼物邪祟之双目，瞬间摧毁其感知，钟馗之眼可破除一切幻术、迷阵。】

宋仁的动作微微一顿。

升级了？

突如其来的提升，让宋仁有些惊讶。

不过很快他便了然了，想必是因为与田媛媛的冲突，导致自己在调查局内部“出名”了。

先前他刻意向刘军透露了钟馗的名号，调查局内部恐怕在疯狂讨论钟馗，因此给自己带来了知名度的提升。

这倒是意外之喜。

他能感觉到，一股新的力量在体内流淌。只要他愿意，指尖便能凝聚出一抹足以撕裂黑暗的锋芒。

这让他对这栋“鬼楼”的兴趣，更加浓厚了。

他走进屋子，一股比楼道里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。

房间不大，但收拾得很干净，只是墙壁上，隐约能看到一些深色的、象是用指甲划出的抓痕。

不知是不是之前的住户留下来的。

至于外面那俩堪称作死小能手的探灵主播，还能听到隐约的说话声。

“小韩，把设备调试好了没有？观众们都等不及了！”

“好了好了，林姐……不过我总觉得这地方有点邪门，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？”

“换什么换！越邪门越有话题度！你看直播间的人气，已经破万了！”

宋仁摇摇头，这些主播为了流量真是什么都敢做。

不过他也没兴趣管别人的闲事，不作死就不会死，转身准备整理一下房间。

宋仁关上门，隔绝了门外那两个主播的嘈杂。

他没有急着收拾东西，而是将手轻轻按在墙壁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
【噬魂嚼骨】的被动感知力，如同一张无形的网，以他为中心，缓缓散开。

他能“闻”到，这栋公寓里，似乎不止有一只邪祟的气息。

这是捅了邪祟老窝了？

它们象是被圈养的家畜，蛰伏在各个角落的阴影里，散发着微弱但充满恶意的气息。

而所有的气息，最终都若有若无地指向一个源头。

地下室。

“有意思。”宋仁睁开眼，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兴奋，“把邪祟当宠物养吗？”

他非但没有恐惧，反而象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，开始了自己的搜查。

与此同时，走廊里，林树美已经架好了手机，对着镜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。

“家人们！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传说中的顺江公寓！你们看这环境，是不是已经有那味儿了？今晚，就让美姐带大家一起，揭开这里的秘密！”

直播间里，弹幕瞬间滚动起来。

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，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后面，一双怨毒的眼睛，正死死地盯着他们。

…………

夜色渐深，顺江公寓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吞噬。

宋仁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。

在刘军提到“邪祟调查局”后，他就留了个心眼。

在如今这个时代，即便是邪祟调查局，也不可能收编所有的驭灵人。那些尚未被收编的驭灵人，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当中，其中不乏像宋仁这样不喜欢收到官方管制，独来独往驭灵人。

既然有这些人，那应该有专门讨论邪祟的平台。

果不其然，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，他成功以“钟馗”为id，登录了一个名为“守夜人”的网站。

网站的界面是纯黑色的，风格阴暗压抑，与官方组织的正气凛然截然不同。这里更象是一个地下黑市，一个属于驭灵人的暗网。

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悬赏公告。

“【悬赏任务：c级】城西烂尾楼‘哭泣新娘’，怨气不散，已有多名探险者失踪。任务要求：收容或清除。赏金：五十万。”

“【悬赏任务：d级】北郊废弃工厂‘锈蚀之手’，会拖拽夜间路人进入工厂，化为铁锈。任务要求：清除。赏金：二十万。”

“【物品求购】求购e级邪祟‘镜中人’的碎片，价格面议。”

这些任务的发布者五花八门，有官方机构，有私人沃尓沃，也有同样是驭灵人的存在。

很多未受官方管制的驭灵人，会成为类似赏金猎人的角色，通过接受网站当中的悬赏任务，来获取赏金或者关于邪祟的物品。

对于如今的宋仁而言，这里简直是一座金矿。

他不仅需要钱来改善生活，更需要大量的邪祟来作为“食物”，提升自己的神话等级。

他的目光在悬赏列表中扫过，最终，在一个已完成的局域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
“【悬赏任务：d级】城南老区‘水鬼’，已解决。赏金：十万。”

发布者，赫然是海城调查局。

果然，调查局知道这些网站的存在，甚至也会在其中发布悬赏任务。

水鬼早已化作腹中食粮，宋仁毫不尤豫地选择了“申领赏金”。

他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证据，只是在备注栏里，用一句话简单描述了水鬼的内核特征和被吞噬前的最后形态。

这些细节，只有亲手解决掉它的宋仁才知道。

几乎是在他提交申请的下一秒，一条系统消息便弹了出来。

【尊敬的钟馗先生，您的申领已通过审核，赏金100000元已发放至您的匿名账户。】

十万块，到手！

看着账户中多出来的一串数字，宋仁嘴角翘了起来。

终于赚钱了！

对于调查局来说，这笔钱微不足道，但对于现在的宋仁，这无疑是雪中送炭，是他的第一桶金。

解决了资金问题，宋仁心情大好，准备上床睡觉。

就在他关掉手机，整个房间陷入纯粹黑暗的瞬间。

咚。

咚。

咚。

漆黑寂静的门口，响起了敲门声。

那声音很奇怪，不象是用指关节敲击，更象是用某种湿漉漉的、柔软的东西在撞门。

沉闷，且富有粘性。

宋仁躺在床上，一动不动，放缓呼吸。

他没有开灯，只是睁着眼，平静地看着门口的方向。

【噬魂嚼骨】的天赋，能让他感知到周围存在的邪祟气息。

在他的感知中，门外站着一个“东西”。

一个由无数湿漉漉的头发和淤泥组成的，勉强维持着人形的邪祟，它的等级很低，甚至比之前的水鬼还要弱小，只有e级。

但它身上，却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，被人为操控的痕迹。

就象一条被人牵着绳子的狗。

咚……

咚咚……

敲门声还在继续，越来越急促，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意味。

这么着急的吗？

宋仁的瞳孔，隐隐泛起了青光。

不出意外，这公寓黑暗中的那位“主人”，已经注意到自己这个新来的“食物”。

迫不及待地想要开饭了。